【查理咕哒♂】双重奇迹(35)

Ep 35


扑通。

神父跌落在地,浸满鲜血的身体苟延残喘地摊平。胸口致命的窟窿来自查理曼十二勇士的阿斯托尔福,其出名的黄金的马上枪(Trap of Argalia)。影从者亦是英灵的复写,人类不可能在其怪力爆发的贯穿下存活。他像条死鱼一般大张着嘴,汲取临终前残存的空气,舌头上的令咒,随着生命消逝淡化下去。完成任务的影从者用尽了全力,因供魔无以为继,抵达消散的终点。这个传说中天真烂漫的可爱骑士,向自己忠于王命守护到最后的御主快乐地挥挥手,化作金色的光芒绕着立香飘舞淡去。

“那……是……什么、东西……”

胜在眼前,安德森和藤丸立香却无心庆贺。他们望着神父后面,土崩瓦解的金刚像内的东西,被大事不妙的骇然情绪占据头脑,根本无法保持平稳的声调。

失去了概念为『不坏金刚』的拘束,从中破体而出的是让周遭温度都随之降低了数度的阴暗气息;在其笼罩下,有形似大团霉菌,抑或是更近似于肉瘤的物质,蠢蠢蠕动着膨胀开来。鼓鼓囊囊,软软胀胀,一部分白生生地缠着灰质的纹路,另一半又形似脏器,交织猩红褐黄的色泽。

已经成型的小圣杯,散发着金黄的光芒,静静地嵌在庞大肉块的正中间。与扭曲肥厚的肉块全然两个极端的圣洁器物,此刻却矛盾至极地结合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啊……!”

安德森抖如筛糠,立香也呼吸困难,被震慑到动弹不得。那东西带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恶寒,并不邪恶,但是可怖,光是袭面而来的诅咒气息,都能让人的理智荡然无存,求生欲战逃反应统统蒸发,变成任其吞噬的木头人。

“哈、哈哈……『它』要来了。”

桑格雷德不惧死的狞笑声骤然唤回两人的神智,“60年……60年。这才是……真正到达成熟的时刻。10年前,它还没觉醒……还没来得及制衡那位喰世之女……反被她关闭,被圣堂教会掩埋……沉睡。今日……终于……”

“『它』是指圣杯里的东西?!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男魔术师气急败坏的吼声炸响在殿内。

“……你觉得、除了神……还能有什么和沙条爱歌……那样的怪物……对抗。”桑格雷德用没有焦距的眼睛向后瞥视,“既是神……又是非此世之物……全部连根拔起,诛灭的……『灾祸』………”血涌上喉头,他剧烈地边咯边喘,嘴角的笑弧却不曾消失。

“…………”

立香摇摇欲坠地站着,脸色惨白。他认得那些肉块形态的东西,神父的话和自己所知的资料里能对应的部分,桩桩件件环环相扣。再怎样难以置信,映入眼中,铺开在脑海的巨大图景都无法再否认。

掩埋。沉睡。灾祸。肉块(视肉)。六十年。一甲子循环。从根源(族群)诛灭。凌驾于这世界(这颗星)堪比魔法使的力量,另一颗星星的神格。如今到了醒觉的时刻,而当它(他)苏醒之时——

便是全族死灭的大凶。

“是他。圣杯中孕育的是……木星镜像的凶神,……是太岁星君!!”

什么叫祸从口出啊。……假如吟唱Gandr也算的话。

立香并不了解为什么过去的圣杯要召唤这种东西与沙条爱歌作对,她对世界又有何威胁。但即便实力达到魔法领域,沙条爱歌也毕竟是普通人类的肉身,而且有着致命的自出生起就伴随着她的弱点——她的家族,血浓于水的纽带(缘分)。只要血脉相连,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凶神的宝具捕捉,将她和家族牵连至咒杀的末路。

所以沙条爱歌才说,父亲和弟弟也会一并死去。知晓将面临什么的她,把尚未觉醒的太岁封印,让圣堂教会将其填埋,自己开了个『孔』跑路不说,还抹杀了弟弟下次参战的资格,将她的整个家族从毁灭的命运轨道中摘出。

怪物的王女。只消看看世界(抑止力)为了对付她,相应地准备了何等程度的凶邪之物即可了然。

“可是……现在,还有三名,不,两名Servant啊……!”安德森逃避现实地抱头,也已放弃疑虑为什么立香知道得这么详细,“圣杯不是应该……在只剩一个英灵时,才会降临吗……!!”

“……谁、说的。”

嘴角淌着血,桑格雷德神父以最大的嘲笑作为他挥别世界的遗言。

 

 

七人七骑战至只剩一组的圣杯战争,是谎言。

一切只为诳骗英灵们互相厮杀,直到收容在小圣杯里的灵魂(魔力)足以启动大圣杯,放出内部的凶星之神。况且这份魔力量从未成功召唤的十年前开始,就已经储备过剩了。

“轰隆隆……!!!”

从小圣杯内部泻出的肉块开始汹涌泛滥,压塌底座,漫过供桌,张牙舞爪,活物一般往四面八方流淌。超乎想象的魔性滚滚奔腾,一转眼就吃掉了代行者的尸体,翻卷到两个人的面前。理应逃跑,要即刻转身离开——但在那浓郁的凶煞气息侵袭下,安德森和立香的身体却因过度畏惧而僵化,脑子也一片空白,竟是除了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事情。

就在这动用令咒呼叫Servant都嫌太迟的生死关头,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鬼魅般掠到呆滞的两人面前,抬起一脚,狠踹在身上。立香在感到吃痛之前,整个人就被踢飞了出去,持续了几十米的浮空水平位移,和安德森一起沉重地砸到寺院外的地上。

“………唔、啊……”

从混乱和后知后觉的酸痛中醒悟,立香发觉自己因这一摔找回了反应能力。他和安德森挣扎着爬起来,甫一看到殿门口的身影,不由得瞠目结舌。

“Ar、cher……?!”安德森满目惶惑,“为什么……他……应该早就死了的……”

黑色的弓兵那已如虚影般淡薄的背影屹立在门口,面对着向他滔滔涌来的肉块洪流。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幅度极快地侧头,用那双暗金的眼睛,扫过立香二人。冰冷的瞳孔深不见底,完全看不懂那其中有什么意义,或者是否有感情。

然后殿门遽然闭合,把高大的从者与不断滋生着灾厄造物的小圣杯关在了殿内。

“……卫宫!?”少年的惊呼声条件反射地响起。

将所有魔力耗至一丝不剩,一枪射去,从目标中心扩张开微小的固有结界。悬浮巨大齿轮的荒原上,剑声如雨嘈嘈切切,寺庙的墙壁与屋顶刺出一把又一把剑刃,如同铁荆棘的花朵怒放。充满内部空间的肉块被碾碎又再生,小圣杯在其EX等级耐久的保护下,没有任何损伤。无论怎么看都仅止于拖延时间的用途——也还是尽其所能,将其拘囚其中。

“卫宫、Alter……”

藤丸立香颤抖地重复着浮现在意识中的真名。虽然没有相识的记忆,却在此时此刻深深了解到这位从者的本质;理解了他并未亲手杀害Caster,理解了他断开契约是为拖延御主的诅咒,理解了他将枪口转向间桐凛使其解脱的用意,以及现在,明明可以趁人之危灭掉所有御主,却反过来拼上性命为他们抢出些许逃脱时间的,动机的『原点』。

“快走,藤丸!”安德森拉起他,往前院方向飞奔,“我们的Servant的状态也很糟了!可不能让他们被卷进这玩意里!”

视线里,黑暗的插满剑刃的佛寺渐远渐小,仿佛谁孤寂的虚冢。反转的Archer,世界的『守护者』,最终会记得他想去往的地方吗。

可是,哪怕腐朽到了忘却所有,他也到死都是……

——正义的伙伴。

“谢谢你,谢谢你!卫宫!!接下来我一定、一定会想办法的!!”

立香回过头,向舍身救下自己,只在最后一瞬成为了同伴的英灵,嘶喊出发自内心的应答。

 

 

御主倒毙的瞬间,局势顷刻反转。意识到令自己现世的『锚』消失,第五次宝具已不可能放出,鬼一法眼似是有点扫兴地咂了咂嘴,风一般掠回到地面上。

“釜底抽薪吗?……刮目相看了啊,人类的孩子。把咱逼到这种地步!”

在前一次的宝具对轰中,背后的羽翼被光与火的魔力冲击烧毁大半,赤红铠甲也在硬顶圣剑与魔枪的过程中破碎开裂,有淋漓的鲜血渗出。失去了Master的维系,这些创伤便只能莫可奈何地留在身上。他收起团扇,摘下面具,将武器重新幻化出形态握在手里,面朝被自己宝具的余波吹落地上,现下几近磕磕绊绊地站起来的剑枪二骑。

对方遍体鳞伤,己身强弩之末。下一次交锋,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同归于尽。若是借助较高的敏捷即刻撤离并藏身山中,凭他的魔力储量,直至消失前都应该还有不少时间可活。

Assassin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从者也好,人类也好,早晚都是要死的。”

感知到阵地内四处弥漫出来的煞气,他拄着与薙刀近似的长兵器,语调漠然,“就像现在,精彩的祭典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间啊。酒已喝干,就该回到该回去的地方了。”

红白相间的身影光弧一闪,贴地疾翔。不再以大天狗的魔性发动攻势,而是教授了源义经等豪杰人物,与其匹配的剑术名师之身,向圣骑士的王和北欧的女武神挥出向其证道的一击。

“……至少在最后,让咱用这‘京八流’的绝技来华丽地大闹一场吧!!”

枪影绰绰,尖端划过的轨迹密密匝匝,交织成网,比起暗杀者更像武士的卓绝身手,宛如天成。是兜转入怀,是当头重劈,是欺身后背,还是一刀封喉——变化无穷,精妙难测。迅捷到目不能视,锐利到刃风有形。这一侧面绝非虚妄,憧憬着遮那王的孩童们若是能见识到他的技艺,也必然会心悦诚服地尊一声师匠。

“好帅!太帅气啦!早点使出这套,我也会打得更开心点的啊!”

不分时间地点对象见帅便夸的银白骑士由衷盛赞,同时回忆着对Rider时的作战方式以静制动,将后背交付给紫水晶的女武神。圣剑光华流转地跃动,挑开、拨偏、弹起、击落,扎实地应对每一次冲自己而来的突刺,不存在丁点破绽。

“不过,能用光明正大的武艺对决来收尾也很不错。不要大意噢布伦希尔德!被这种刀法乘隙而入的话可是会死的!”

“……是。”

布伦希尔德一脸困扰,更直白点说是挂着“这种事我早就比你先知道”的神色,将沉重修长的巨枪舞成水泼不进的紫色光带,同样阻住对手的攻势。少了一半需要看顾的范围,各自都轻松不少,Assassin无法再用宝具,力量渐趋弱化的现实,也提醒他们对方的御主已成功被立香二人解决。

“Master很努力啊。我们确实是,被他们帮助了。”

“是这样呢。”

在激越的兵刃交鸣声中,胸口的自豪如火焰燃烧,两位英灵都不禁露出欣喜的微笑。查理曼双目灼灼,暗暗握紧了咎瓦尤斯的剑柄。

“那就更应该,赢得超级帅气才是了……!”

…………

藤丸立香和安德森还不知道他们在从者们心里的地位又抬高了一截——周遭空气阴冷彻骨,恍若死神舔舐着脊梁,他俩压抑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恐惧,心无旁骛地沿侧面的参道一路狂奔。

“60年的轮回,大圣杯一降临太岁星君就会醒——这种倒霉事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少年三阶并两阶地迈着步子,泄愤似地对身旁也不知情的男魔术师质问,“60年前的圣杯战争,那些御主们都在干什么啊?!”

“除了十年前的沙条爱歌,都他妈死的死搞砸的搞砸!谁也没他妈撑到圣杯降临那时候!”安德森的激动劲也不小,硬是把一连串脏话骂出了弹舌音,“你这是想让我夸你命很大还是很能打啊藤丸少年?!”

立香语塞三秒,干脆岔开话题:“不管怎样要避免太岁星君降临,破坏小圣杯是不是就可以了?它是大圣杯的『钥匙』,是负责维持『孔』的装置吧?”

“道理是这样没错啊!可是——”没人教过他『钥匙』被一堆见人就吞的肉块堵在里面的情况该怎么办啊!

两个人跳下最末几个台阶,在鞍马寺中门旁边停下脚步,平息凌乱的呼吸。

“那些『视肉』也是太岁的一部分,已经从小圣杯里溢出了。”立香揉着眉心,“再生能力太强,半调子的攻击没法破坏它们。只能靠Servant的宝具……将小圣杯周围的肉块,和本体一起消灭。”

“行得通吗?这东西再怎么说也是连着圣杯作为魔力源的。”安德森不无担忧,“我们还是先离开鞍马寺,联系圣堂教会那帮处理过这东西的人……”

刚才死得连渣都不剩的不就是圣堂教会的神父吗。等下一个监督者抵达这里,吹雪市人们的九族都要诛没了。立香还未开口,不远处传来的剑士的怒吼声,登时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喝啊——!!”

与布伦希尔德的枪术连携,在巨枪划出的紫光轨迹中,咎瓦尤斯忽地变换成与其一模一样的颜色,如同为自身披上了一层迷彩地隐匿其中。就在鬼一法眼格挡住枪刃的时候,从女武神的枪身下方猛然绕上来的圣剑,以更高一级的强力,突入视线,打破了交替作战的节奏。在先前对决中已出现豁口和裂痕的赤红兵刃,被裹挟着圣光,对魔性破坏力尤其霸道的欢悦之剑,几近蛮横地拦腰切断。

“……!!”

抓住间不容发的闪机,查理曼目光凝练,反手将挥出去的剑猛拐一个弧度再次斩回,就在鬼一法眼发挥出其敏捷优势避开剑锋向后急退时,他微微动了动嘴。指令轻如春风,却让Assassin那双琥珀金的兽瞳愕然地于下一秒睁大。

“——猎物是你们的了,十二勇士啊。”

十数声刺穿的裂响,毫无征兆地暴起。不知何时已在虚空中待命的十二把辉剑,光一般降临战场,在圣骑士帝的指示下,狙击目标全身上下,头颅、后颈、锁骨、咽喉、四肢、双肋、下腹、髋部——精准将每一处狠狠钉住,断筋透骨,止住退势,而后将心脏的位置,恭敬堂皇地留给它们的王。

“嚓!”

披风飘舞,姿态流畅,王之剑不负众望,闪烁着斑斓的光谱,直穿灵核。白银骑士双目如炬,脸上的笑容意气飞扬。

“……嘎、嘎。该说真厉害呢,还是……不甘心呢……身为无上兵法的保管者,却反被敌人所诈……”

身体变得透明,鬼一法眼闭起眼睛,嘴角松弛下来。

着实是他的失策。查理曼并非单凭一人一剑作战的从者,但是先前仅以对人宝具咎瓦尤斯相向,直到比拼武技时也没有动用他的十二辉剑,才让鬼一法眼轻微地麻痹了意识,认为他已没有多余力量再召唤拟似勇士。这念头虽不确定,然而一旦产生,对辉剑的防备稍许放下,就是掉入埋伏,追悔莫及的致命失误。

“……被干掉,也没办法啊……”

从未以暗杀形式战斗过的Assassin职阶的从者,浅笑着在正面对抗的胜负中承认落败,化作无数细小的金色灵子,飞散退去。这一战历尽苦难,终于在此华丽收场。

“嗯!完美的胜利!”

查理曼收剑回身,垂下肩膀,对一旁正为他使用『英雄的陪侍』回以气力的布伦希尔德灿烂一笑。“谢啦,布伦希尔德!”他说,“刚才真惊险啊,我还以为那一招行不通呢!”

“不,我相信会成功的。”女武神赞许地莞尔,“因为只有你……才是这次圣杯战争中,我所认可的勇士。”

“这话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啊!”查理曼挠挠脸颊,正待再说什么,就听见少年御主呼唤自己的声音自远而近。

“查理——!!”

立香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他的Servant跑过去。分开时间不算长,但彼此都在九死一生的境遇下熬过,再相见时他甚至有种想流泪的感动。查理曼看到Master平安无事自然也喜出望外,他举起双手想像先前那样来个响亮的击掌,却被跑到跟前的立香一把环住肩背,紧紧相拥。

“……欸、Mas……立香?!”

像第一次被拥抱那样小心地回抱住立香,查理曼猛眨眼睛,也还是不能阻止绯红色一点点蔓延到脸上,“那个……嗯,我赢了噢。你看到了吧?……最后,超帅气的那一下!”

“嗯,我看见了。查理真的很帅,一直都是。”

奇怪的家伙。对自己做更亲密的事时从来直率强势没有半点害羞的样子,被自己主动抱一下,反而慌张得手足无措。还是说,该怪他主动的时候太少?立香将脸靠上骑士的肩膀,感受着熟悉的安心与温暖,胸口酸胀。他将双手收紧再收紧,直到查理曼都吃不消地嚷着好痛好痛立香轻一点要勒死了,也不曾放开手。

破坏圣杯,而后诀别。这一松手,意味着即将面临天人永隔的绝望。委实不解,为何这个人的消逝,会教他只是想象就痛不欲生,犹如灵魂都被撕扯去了一半?

“抱歉啊,立香。没能跟你一起去对付那个杀人狂神父。很害怕吧。”

查理曼安慰的声音在少年耳畔落下,从头顶到脑后,被温柔地一遍遍抚摸,“已经没事了。你做得很好,多亏你我们才战胜了Assassin。能有你做我的Master,真是太好了。”

的确很恐怖。鬼一法眼宝具连发的压迫,桑格雷德的森冷黑键,以及太岁星君的凶煞视肉,所有的一切。

——都不及失去你更令我害怕,查理。

立香用刻有令咒的手抓紧他的后背,哭泣的冲动也最终被全数咽回心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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