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咕哒♂】双重奇迹(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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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我都会看,只是猜测后文发展和涉及剧透的基本没法回复。连载大概就是这点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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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 30


物资采买齐备后,藤丸立香在提前约好的停车场等来了安德森的面包车。

若是不出意外,两对主从将在傍晚时分抵达鞍马山脚下,而后还要实地勘测,再根据情况制定计划。所谓客场作战,不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就等同于急着送死的愚蠢。

“很准时嘛。”安德森满意地看着钻进车里的少年,“看来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他接受你的要求了?”

“嗯。”立香点点头,“实在是万分感谢,安德森先生。”

郑重地用了他这个外国人怎么都听不惯的敬语,足可见其感激之深。男人耸耸肩,虽然只是行个方便的中间人,但被这孩子诚心诚意道谢的感觉并不坏。

“客套话就免了,走吧。”他指挥Lancer发动引擎,“正好我和魔术协会的联系也结束了。大概因为要对付的是圣堂教会的棘手家伙,协会也意外地挺配合。”他掏出一沓资料,“那么,先从哪里说起好呢。……”

桑格雷德·法恩。来自圣堂骑士团的僧侣——提到这个人,安德森一脸“我怎么这会儿才记得调查他”的悔不当初,“虽说是个僧侣,却曾经杀人无数,被控大量罪名,以至于不得不改名换姓,勉强在枢机主教的庇护下以异国人的身份流落出来,并继续着异端审问的活动。”安德森用笔尖轻点做过记号的部分,“自称教会的圣人,本质是对异端者毫不留情的杀戮狂。见了面不可以对他有所留手,否则死的只会是你这边。”

立香慎重地点头:“这个在看到他房间里的情况时,我就大概明白了。”他侧目身旁的查理曼,对于这种渎神败类,最深恶痛绝的合该是十二圣骑士的领袖。注意到御主有话想说,白银剑士抿紧唇线,眼神强硬地盯回来。

“没问题,查理。”他拍拍对方的肩膀,“那个神父,你随时可以对他挥剑。我绝不阻止。”

“……Master!”那双蓝眼睛倏地闪动,然后又重新浮起了欢快的笑意。

“接下来,”安德森把剩下的文件在腿上摊开,“是关于10年前的圣杯战争。就像先前我提到的,沙条爱歌是打到最后的Master,并在大圣杯显现之前将其关闭。当时跟随她的还有两骑未被圣杯吸收的英灵,Assassin与Saber。他们都是在圣杯无法现世,御主也离开以后,因没有维系而自行退去。”

“那个……意思就是,”虽然魔术师的讲古很难跟上,立香还是艰难地举手试图发问,“无论是御主还是从者,没有任何人真正意义上获得了圣杯?”

“没错。其问题就在此。”安德森的语调严肃起来,“时钟塔为我调取了圣杯战争之后的部分审讯录,针对的自然是沙条一家。”最大的赢家忽然掀了牌桌还下落不明,任哪方都会觉得可能是携家眷连夜卷铺盖跑路,自然要将有包庇嫌疑的老爹和弟弟一并捉来讯问。

“催眠也好暗示也好,所有可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唯一的线索是,在沙条爱歌消失的前夕,沙条广树——她的父亲,曾接到了女儿近似托梦的几句叮嘱。”

重点来了。立香绷紧背脊,屏息倾听。

“——‘不可以让它出来,否则爸爸和文夏都会死去。我帮你们处理好了,接下来要借着『孔』去往那边了。因为这里……不会有我的王子殿下,永远都不会。我看见他了,我要去见他。再见啦,爸爸。你和文夏要保重喔。’”

“她在说什么?!……什么『孔』,小圣杯形成的那个吗?王子又是谁?那边是哪边?!”三言两语的遗留信息,直接重拳出击把立香的大脑打成一片空白。除了连珠炮地发问,他想不到别的可说。

“要是真的能理解就好了。”男魔术师按了按眉心,习惯性长叹,“按道理,这是远坂家的课题,但他们光是为了女儿们的事情就焦头烂额,万一保不住继承人,连家族延续都无从谈起。沙条爱歌是不是算准了这点才下的毒,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

“沙条他也被抓去审讯了……他还好吗?”想起自己的友人竟有那般遭遇,立香不禁蹙眉。

“沙条文夏就更是无辜,他那时候成天被关在沙条邸的植物园,对圣杯战争知之甚少。”安德森摸着下巴,“不过,有个跟我专业对口的细节我很在意。我对比过他在圣杯战争前后的血液样本,这家伙的御主适性——或许是他姐姐对他的魔术回路做过手脚也未可知——在战后被强行归零了。”

“归零……?”

“即是说,他不具备任何成为Master的可能性,绝对无法在此后的圣杯战争,或类似的场合中召唤出Servant。……幸或不幸呢,她亲手将自己的家族达到根源的夙愿毁灭了。”

“…………”

所以并非逃避宿命而被圣杯舍弃,而是从发端开始就被截断了通往圣杯的路。沙条爱歌对弟弟所做的,究竟是保护还是扼杀,立香委实无法断言。

“『它』会是什么?”

查理曼蓦地开口,直指要害,敏锐得惊人。开车的Lancer闻言也眨了眨眼,余光向后。

Servant们果然对圣杯本身最是牵挂。“这就要提到最后一件事,发生在上届圣杯战争的最终降灵地点,信川机场。”

……和Rider主从决斗的地区!立香脖颈发凉,为突如其来的意外感不自觉地吞咽一下。

“在那里的斗争除了湮灭数骑从者,也连带着波及了上千旅客及机场工作人员。大量牺牲者被填入地下,救援队接触到少量溢出的圣杯的内容物后,还患上了全家人都传染的致命病。政府为此将机场彻底弃置,圣堂教会事后花了很长时间,掩埋了很深,才将降灵点处理完毕。”

尽量镇定地说完这段话,安德森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接下来的喃喃自语,因恐惧而口齿不清。

“我不知道。……并非在神前立誓,没有圣水,亦不经历祷告,反倒与『血祭』相似的仪式……从中孕育,并在圣杯战争里降临的究竟是什么……”

“老实说,我也有点……不太想知道。”

 

 

汽车驶入山区,头顶天色逐渐不作美。黑云铺展,像是哪个墨水铺不知好歹地打翻了全家的存货,直将阳光也压制到最低亮度,勉强不用靠车灯认路。执掌方向盘的女枪兵神情凝重,时不时探出窗外望风的那颗黑白花的脑袋也始终一言不发。

“搞什么啊。”安德森沮丧万分,“比起上次来,规模还扩大了吗?依靠阵地吸收灵脉魔力的家伙真是不能拖啊。看来会是场硬仗了。”

“一定要在正面交战吗?”藤丸立香想起和Assassin的初次见面,彼时他还天真地认为可以把对方请出寺庙,“有没有办法绕到后山,或者从别的入口进入寺内?”

“你以为我没试过。”魔术师白了他一眼,“魔力规格达到EX级别的从者,构筑的结界已经不是区区B级对魔力能挑战的东西了。宝具等级目测也有A级,你的Saber恐怕都无法在其攻势下全身而退。何况,他好像不是那种愿意绕背搞暗杀的从者吧?”

这倒没说错。堂堂正正地叫门宣战才符合潇洒帅气的王道。但倘若下一刻就被对方毁天灭地的大魔术打翻,岂非更逊。雪上加霜的是,简直像同时拥有最强之矛和最强之盾那样地不可理喻,Assassin的对魔力据说也是EX级。御主们的魔术支援,大约和蚍蜉撼树无甚区别。

“到了。”

山脚下与通往大门的路径相连的街道紧贴幽静的鞍马川,两侧坐落着不少供游客住宿的旅馆。自打Assassin被召唤那天,其御主就做足了准备,大街小巷贴满『近日山上发现鼠疫重灾,还请回避』的官方告示,各处墙角还能见到使魔耗子以假乱真地来回游窜。连唬带骗到今天,所有的建筑都空无一人。

“在这里歇歇吧。”让Lancer用卢恩符文探查一圈,安德森选择了一栋不近不远的家庭旅馆。二层矮房,前院没有门牌,侧面立着驻车场的标志。本就阴暗的天色让屋里面更是黑洞洞的,感觉随时能闹鬼。

“我带Lancer在周围勘测一下灵脉的状况,过会儿回来开作战会议。”安德森拿出怀表形状的魔力计,“你也和Saber熟悉熟悉周边情况吧。打起来的时候,可别无头苍蝇似地满大街乱跑。”

“好的。”立香点点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领着查理曼沿街慢慢逛下去。他有很多话没法在车上和身边的英灵交流,好容易等到了可以独处的机会,没走出去两步就开始竹筒倒豆子。

“查理,”他扯住白银剑士披风的一角,待他回身时一个深鞠躬,“真的……非常对不起!”

“??”查理曼歪头,眼睛睁得圆滚滚地望他,“怎么啦Master?突然这么认真地道歉。我不记得你做错什么事了啊?”

“你对圣杯寄托的愿望……”立香知道大战前夕说这个纯属灭自己威风,但他深思熟虑已久,必须提前摊牌,“恐怕没有办法实现了。”

——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帅气!

第一次和骑士谈及这个话题时,查理曼带着宛若春风的清爽笑容如是说。立香喜欢这个愿望,也不曾怀疑过自己可以随他走到最后,亲眼见证它的实现。

可是如今,实现愿望的媒介本身,散发出了何其可疑吊诡兼之不祥的气息,普通人和魔术师都为之悚然。既然沙条爱歌已明言不可使其降世,他又哪敢以别人的性命赌注它是纯粹的无色之力?

“……我想在圣杯降临之前,把它消灭。”

捅开天窗,后续的话变得不那么困难。立香站定脚步,直面着他的从者,理应为实现愿望才回应圣杯召唤的十二勇士之王。

“你也听到上任圣杯战争获胜的那位御主的话了。圣杯里的东西,怎么想都很糟,我……我要阻止最坏的情况发生。现在作为『小圣杯』的爱丽丝的身体,被桑格雷德神父掳走,应该就在鞍马寺的某处等待召唤大圣杯。只要在击败Assassin和神父之后,找到它并且破坏,圣杯就没有可以降临的『钥匙』。虽然不知道沙条的姐姐当初是不是这么做的……”也不知道眼下这个做法是否又是治标不治本的拖延。

“战斗一结束,我们就去寻找小圣杯,假如Lancer和她的御主要阻拦,就连他们一起击败。”他闭了闭眼,口气少有地决绝,“我知道你有你坚持的王道,追求着更帅气的世界……对不起,查理。只有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步。”

此刻不说开,往后就更难开口。Assassin败退后就要面临和Lancer的决战,面对距离实现愿望仅一步之遥的查理曼,怎可能残忍地在那种时刻背叛他,甚至说不定要用令咒逼迫他亲手粉碎触手可及的梦?藤丸立香根本无法做出那种事。

毕竟他的心里,也早就对查理曼——

“……查理?”

迟迟没听到剑之英灵表态,立香不安地抬眸。查理曼的表情只在最初惊诧了一瞬,随后便平静似水,蔚蓝的瞳中没有怒意,也不见失望。他就那样默默地注视了立香好一阵子,直至少年被他盯得有些慌了神,才伸出手去。

“欸?”

还以为对方要拔剑砍自己,立香下意识想做出防御姿态,头顶却落下了温暖的抚触,不由得愣住。

“的确我的愿望,是不断追求帅气的顶点。”

带着些许少年感的青年骑士的声音,多了几分肃正,“不用践踏别人的意志与信仰,不以暴力和强权迫使对手屈服;无论是率领同伴,还是抗击敌人,都在神明的注目下,选择正直的、智慧的,更重要的是无愧于心的道路。这份理想的存在方式……就是我一直想要寻找的,照亮一切的光芒。”

“所以,立香。你不要为此觉得抱歉啦。自召唤以来,直到刚才,你都始终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东西。不屈不挠,也不求回报地践行着帮助他人、阻止恶意的理念,为此拼尽全力,一气向前。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着像你这样的人,就必然会变得更加帅气和闪耀的。”

轻抚头顶的手掌滑下来,温柔地托着立香的脸。

“也就是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立香。这条生命将只为你,我的御主而战。那并非神赐之物的大圣杯,我会全力帮你将它破坏掉!”

 

 

天色一分分暗沉,一弯纤细的新月被遮得几不可见,街灯的亮度杯水车薪。靠近河水的晚风清冷彻骨,并肩而行的剑主从不紧不慢地迎着风将长街走遍,转头返回会合点。

“这条街上民居还真不少啊。”

查理曼一番左顾右盼后干脆利落地作结,“战场绝对不能选在这里,还要往山里去。否则光是我的宝具都会破坏掉大半的房子,让人们没有家回,那可就太糟啦。”

进山。这就意味着深入敌方腹地,再险几分。

“嗯,那就这样决定了。”

然而此刻的立香早已对此没有顾忌。最大的心理包袱就在方才被对方稳稳接住,轻轻放下,还认认真真地表达了会帮助自己一起破坏圣杯的,看似对Servant最无理的请求。回顾从召唤至今的圣杯战争,查理曼就没让自己在与从者磨合这件事上费过一丁点神。仿佛什么都刚好愿意听,也什么都恰好肯去做。为了不辜负这无条件的遵从和信赖,Assassin的所在哪怕是刀山火海,他都可以陪着查理曼往里闯。

当然战术不可不计量,否则便只是不帅气的莽撞无谋罢了。立香正捏着下巴静静思考,肩膀上就忽地多出一件蓝白披风,余温犹存。

“……查理?”

“不要着凉了哦,立香。”用心周到的骑士笑眯眯地,将刚为他披好披风的手放下,“稍后的大战,最极端的情况下要连打好几场呢。别过分专注在战斗,结果忽略了自己的状态,你可是我重要的Master啊。”

“嗯,谢谢。”立香裹紧披风,脸上泛起更红润些的颜色。他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却见已经回到了透出模糊灯光的小旅馆。查理曼拉开木门,Lancer和她的御主坐在用作接客大堂的花厅内,魔术师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荧荧发光,把那张愁眉苦脸照得像从恐怖电影片场跑出来的一样。

“安德森先生,Lancer,我们回来了。”藤丸立香扬声打着招呼,男人侧头刚递过一瞥,就眼角抽搐着又把头扭了回去。

……让他们去熟悉地形,这好似约会归来的气氛是在搞毛线。安德森兀自扶了阵额,示意立香领他的从者在对面坐下。他将电脑屏幕转过90度,让少年也能看清上面展示出灵脉信息的地图。

“我尽量画得简单易懂了,红色部分是驻扎了防卫装置的重点,平均魔术等级都有A级。”他用笔杆末端敲敲桌面,“能从汇聚的魔力浓度看出来吗,Assassin的布线?”

“嗯。”接着,“……呜哇……”随之发出头痛的哀叹声。

将整个鞍马寺区域划进范围的阵地,以仁王门为始发,一径向后扩散到正式的山门,此段没有布置强力防守,是刻意诱敌,还是好心给出热身时间,无从揣测。一入山门,就是步步见血的不归路——且不说沿途的几处神社魔力尽皆浓得像鲜红的漩涡,等离开那座横在半山腰作为阵眼的由岐神社,还要穿过血线般一看即知陷阱遍地的九十九折,才能勉强突破到中门方位。至于Assassin本尊的处地,位于洗心亭和寝殿之后的鞍马寺——魔力浓度已暗红如凝固的血块。大后方被笼罩在一片深沉浓雾中,由结界严密笼罩,边缘部分红线加重,摆明了警告绕后袭击者好自为之。

确是如假包换的『严苛锻炼』,Assassin在兑现他当初的话上实诚得可恨。Servant先不提,御主们若是为了支援而跟随,恐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在途中。还不如留在山下静观其变,让从者们上去拼命就好——安德森的眼神表情貌似是这个意思。

“查理,你觉得怎样?”立香没接他的暗示,反问自己的从者,“能直接攻打Assassin吗?”

“没戏啊。”查理曼也几乎一秒速答,快得像不过脑子,“Assassin躲得那样靠后,只能先彻底摧毁防线,再做休整,才能上去抓他。Lancer,你手上有能够对军或者对城的大规模宝具吗?”

“……对不起。”女枪兵忧郁地摇摇头,“我的第二宝具……如若要达到那种规模,就必须……解放原初的卢恩。那样就……”

——自爆了。立香记起安德森曾高喊着让Lancer不许和他们同归于尽的话语。这是必须保留到最后的杀着,搞不好甚至不会在对Assassin的战斗中使用。

“不,如果性命攸关,我会许可她用的。”

安德森突然开口,“我宁可让藤丸你拿到圣杯,也不允许那个邪道神父把它收归手中。虽然是只能用一次的底牌,但你尽可以按照有此手段来安排战术,法兰克的王啊。”

“安德森先生……”立香吃惊地打量他,连Lancer都被自己御主的发言惊到,紫水晶的眸子忽闪一瞬,露出了细微的光芒。

“哦~你也难得会说出很帅的话啊,Lancer的御主大叔!”查理曼笑意盈盈,很是中意地点头。

“叫我大哥!!”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悲愤捶桌。

“嘛虽然多一道保险是好事,但为此牺牲Lancer可就得不偿失了。”抗议惨遭无视。查理曼稍稍凑近荧幕,像在测算着什么,“不随便放弃重要的同伴也是我的主义。再考虑到必须要深入山里作战,保护Master们的安全……不挑大梁不行了啊。毕竟这样一来可用的策略就只有一个……——”

“——『吾转瞬即逝的荣光』(Charle Patricius)。”

藤丸立香跟着靠过来,替他说出了最关键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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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 31

“要塞宝具?!”

旁听着藤丸立香和查理曼你来我往地商讨对策,总算从只言片语间抓获重点,安德森插进对话的惊叫都变了调,“Saber能召唤这种东西?!”

“噢!虽然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但作为吸引火力的靶子还是没问题的。”查理曼答得顺理成章,“那个结界的魔术如果是A级,和我的对魔力等级持平,Charle Patricius的自卫系统就可以应付。不过,绝对无法正面迎接Assassin的宝具。如何在那之前击败Assassin,是我和Lancer要考虑的事情。”

“那我们呢……?”声音颤抖,预感不佳,“该不会是藏在那个要塞里面跟进去……”天地良心,他可不是专长战斗的魔术师!

“当然啦,不是有句俗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查理曼托腮看他,“不然你想呆在哪里呢?反正我的Master是会一起去的,他要离我近些供魔的效率才更高,也方便支援。没有人帮他一把,我可是很不放心啊!”

口气是一等一的清爽随和,言外之意却简短直接。

——别挣扎了老实跟着。你敢让我的Master一个人孤立无援试试。

“……”

真要是窝在山脚不参战,把两条令咒和魔术礼装当摆设,就意味着逃避御主的责任,和先前说好的全力以赴作战的承诺。查理曼可是传说中曾因叛臣加纳隆而失去十二勇士的王,在这位面前背信弃义无异于撄其逆鳞。借他多少个胆都不敢作这个死。

“……我要写遗书。”硬生生掐灭打退堂鼓的念头,安德森面如土色地拿过纸笔。

“别怕,安德森先生。”立香从旁安慰,“查理的要塞很硬的,至少也得A+等级的对军宝具才能击溃。若是真有万一,用令咒叫我们的Servant来救援就好了。”

听起来还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少年的神经真的属于普通人吗,铁打的吧?魔术师把手上的笔一摔,破釜沉舟地咬牙:“好吧好吧!总比肉身爬山要来得安全——”大概,可能,应该没问题……

“上帝保佑我能活着回去。”

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开战时间被定在后半夜,礼装与道具都要尽快准备齐全。用过晚饭,魔术师领着女武神在一楼房间里捣鼓研究,而留在二层最内侧房间里的普通人藤丸立香,任务是睡觉。

“昨天本来就没休息多少时间,今天可不能再过度熬夜啦。”查理曼稍稍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午夜还有三个小时吗……先躺下吧Master,情况不对了就出声。我会在旁边看着的。”

“嗯。”立香乖乖地钻进被子,“查理不先灵体化吗?你得维持要塞,魔力消耗会很大的。”

“所以我现在要从你的魔术回路里加速拿走魔力了。”查理曼坐在床边,姿势依然飒爽,“这样你能快点睡着,也可以提前适应一下开战时的情况。”

“好,请用,不要客气。”年轻的御主调皮地笑笑,随后闭起双眼。意识果然飞快模糊起来,耳边若有若无地飘来查理曼稍感无奈地笑叹着的声音,可他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领会其意,便落入睡乡。

“这种邀请人的话可不能乱说啊,立香。……真的会被我吃掉的哦……?”

…………

荒芜的黑色背景里,立香缓缓睁开眼睛。心知这是清醒梦,还是在看到眼前的人时顿了一顿。

一模一样的两个黑发蓝瞳的少年静静相向伫立。场面微妙地尴尬,他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对面的藤丸立香背后的内容无端吸引了他的目光——七零八落地漂浮着,似乎是曾经梦见的细碎场景,与回忆相连,倒映着日常的断片。幸福、快乐、和平、岁月静好。无论何时看到都异常神往。

那么自己呢?立香不自觉地扭头向后。

——视野中徒有一片雪白的大地。

“什……?!”

空无一物,漫无边际,没完没了的白。干净得可怖,纯粹得绝望。更教他心凉半截的是,他对这片白亦不陌生。那种莫可名状的,甚至超出对面温馨的片段给他带来的熟悉感,才是恐惧的源头。

“……你真的很厉害。”

犹如被分裂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在对面诚挚地搭话。立香转过脸,对方的心口没有梦中见过的致命伤,身形与脸皆如同镜中倒影,注目过来的神态好奇、天真又稍显腼腆。

他心念一动,觉察出梦境时间的跳跃倒错。

“实在是想不到,能做出那么多了不起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幻想』一样。”

“『幻想』。”他咀嚼这个词汇,不假思索地摇头予以否认,“不是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后半句骤然语塞,立香陷入惘然。

……那些又是哪些?为何忆不起具体内容,却可以断言其确凿无疑存在过?

“我明白。”该说不愧是同一个人,对方电波对接得迅速,格外理解地反过来颔首,“可是,我永远做不到像你那样……就算知道我(你)就是你(我),这里却不会存在使得『我成为你』的可能性。”

又是那该死的二重回音的谜语。立香不禁抱头,可梦境哪允许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被迫驻留原地全盘接收,他强打精神拼凑出疑问,“如果我就是你,你又在哪里?一直在圣杯战争中战斗过来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是的,战争起始时,藤丸立香这个『存在』就只是你。我只是在『背面』守望着……做着等待结局的梦。”

恰似自己分身的男孩子笑了笑,他身后的那些景象随之熠熠发光。

“你才是不断战斗,不断冒险,只能为我所仰望的『幻想』。即便亲自拜读过,普通的我终其一生也都不可能体会你的征途,你的经历,以及你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这份对你(幻想)的憧憬……就像我的梦一样。”

“我不会成为你,也不愿意窃取你的功绩(记忆)。你会带走所有……那也正是来自你(我)的选择。”

立香抬眼,目不暇接地扫视那些深深吸引他的画面,隐隐约约地追溯到了初次对着它们流泪的时候。属于自己的记忆还沉在黑暗中,但有些证实着两人本质不同的『知识』,已经越过裂痕遍布的堤坝(封印)悄悄渗入他的脑海。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为何会被禁止碰触那些日常碎片的原因,也终于愈发明朗。他放松嘴角,露出些微苦涩的笑容。

“啊……好像是这样没错。”

藤丸立香的语调温和下来,眸光也渐趋柔软。

“没能拒绝。在看到你被Lancer杀死的『未来』时,我无法视而不见。所以我做出了选择,接受了你的呼唤,借用了你的记忆,替代了你的存在。我想救的也许不仅仅是你的生命——”

眼眶微微地发热,他按了按太阳穴阻止浮起的湿意,不舍地凝望那无限渴望回归的日常。

“……因为你活在与我想要找回的一切近似的世界里。”

“你也一样是我的『梦』。”

一个,很想很想做的梦。

 

 

“唔……!!”

右手始料未及地传来一阵刺痛。立香错愕地试图抬臂,胳膊却像被什么缠紧,往后拖去。意识到自己背朝的是那片白茫茫真干净的大地,他重重打了个冷战。

“等等、不行!我还……不能回去。至少不是现在!!”

他全身发力与其抗衡,钉在原地,抵死不从。

“查理他……他还需要我!我是他的Master,说好要一起破坏圣杯,结束圣杯战争……现在绝对不能回去,否则他就……!”

功亏一篑地消失,或者移交于面前懵然相视的另一个自己?只有这件事——藤丸立香闭上眼咬紧牙关集中力量,右臂好似被铁丝切入皮肉,痛得临近破碎的界限,力气在僵持中流失,而他只是不管不顾地死撑。

只有这件事不能允许!

“他是我的Servant,是『我』的骑士。……我不会让他消失,也不会把他交给你,不会交给任何人!!”

梦比现实更清醒,梦中的自己也更诚实。那银白色的身影在意识里如此明晰,绝不让渡,绝不失去,无论何时何地。

所以,拜托。再给予多一点的时间……!

五指连心的攻势不给情面地扎穿身体,立香疼得尖叫出声的同时,被人捉住肩膀猛烈摇晃着,霎那间梦境四散,整个人都醒觉过来。

“Master!Master!立香——!!”

涣散的视线认出了凑近的白银骑士的脸,以及逆光下依旧明亮的蓝眼睛。查理曼焦急万分握着他的双肩,整个人俯身在上,将平躺的少年笼罩在阴影下面。

“……查理……”

太好了,他与查理曼都还在这里。立香虚弱地喊着名字表示有听见,并垂下眼睛斜视摊在床上的右手。

十二点整刚过。手背上恢复的一道令咒闪着六亲不认的冷漠光芒,痛楚自然由那里发源。按理注入的魔力量该与上回相当,再次暴走的魔术回路带来的剧痛也大差不离;不知是对此做足心理准备,还是套在腕上的符文石手环帮着吸走不少——那种使他差点哭爹喊娘的痛楚,体感居然降低了一两个度。

虽说如此,该不好受的部分还是不好受。沸腾的血液在体内不受控制地胡乱循环,汗水出完一层又漫上一层,呼吸变得炙热,仿佛发高烧的酸痛感与忽冷忽热的体温将还想继续入睡的疲惫身体反复折磨。立香呆然仰望他的从者,稀里糊涂的脑子里,某种夹杂着委屈的软弱感倏然侵占上来,眸间泛滥起晶亮的水光。

为什么还要放任自己承受这些,明明知道该做什么……快点帮帮忙,光看着很有意思吗!

“……这个眼神,就是说可以对吧?”

下一瞬,查理曼心有灵犀地扬起了嘴角。读空气的速度之快,全然不让他的御主再久等,便轻盈俐落地撩起他凌乱汗湿的前发,同时捏住下颌压了过去。

——我开动了。

查理曼到底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立香多少听不太清楚了。他像幼鸟接受哺育一样张嘴,噙住堵上来的嘴唇。查理的亲吻总是令他着迷地甜蜜,搞不懂是为饱食魔力的贪心不足,还是天性使然的热情奔放。柔软的舌尖细细舔舐,缓缓试探,一有空隙,便迅猛进犯,纠缠不休。毫无浅尝辄止的打算,更接近其撒娇时可爱黏人的印象,全心全意势要彻底攻陷怀中被亲吻的人。立香食髓知味地在嘴唇离合的间隙轻叹,左手先是抓住骑士胸前的束带,又按上心口。从掌心传递的搏动快速有力,传递出他的从者也在尽兴享受的信号。

“唔……查、理………”

藤丸立香颤栗着喘息,浑身汗湿,泪水把眼睛糊得看不清近处那张端正清俊的面孔。他真心讨厌免疫系统急于排出魔力的瞎指挥,好在连这一点都有对方帮忙收拾。少年舒展左臂揽住查理曼的脖颈将他拉近,感受着他几近固执地在面颊不断啄吻,吮去碍事的眼泪,从眼角,到鼻翼,下移至侧脸,再回到嘴唇。细致入微点点描摹,处处隅隅不曾放过。他几乎有种要被查理这么仔仔细细地吃干抹净的错觉——

而又难以抑制地对此甘之如饴。

“立香,能听到你那样说……我真的超高兴的。”

御主体内的过剩魔力被大幅吸取,自己也有了吃饱喝足的充实感。查理曼用手指抚摸少年的脸庞贴在他耳畔低语,声音里带着喜不自胜的笑意。湛蓝如晴空的眸子里映出立香对此满脸不解的神色,年轻的圣骑士帝并不多做解释,蜻蜓点水地在对方眉心印下最后一吻。

——『绝不把他交给任何人』

真是百听不厌的帅气。这么帅的话语,如若能听到清醒时的立香说出口就尤其好。

嘛,反正来日方长。乐观的骑士顺势搂住他的御主,哄着他抓紧时间能再多睡会儿是一会儿。立香对查理曼的陪睡服务已经不再抗拒,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靠在他的胸口徐徐阖眼。这一次的睡眠很是沉静,直至又过了三个钟头,被叫醒的前一刻,立香才在半梦半醒间,依稀瞥见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不知为何手捧着黄金杯子的自己,和身着宽大王袍的,鬓发稍长的查理曼站在一起的光景。

 

 

后半夜的街道上万籁无声,连风摇树枝都轻如耳语。立香起身洗漱整装时,听闻楼下Lancer主从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很是忙碌。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再次抬眸的时候,连旁边负手而立等待他的查理曼都不免一愣。

蔚蓝的双眼亮如晨星,清澈的眸光脱胎换骨般,焕发出某种冷静锐利的气势。念及这是面临强敌,产生视死如归的心态也不奇怪——查理曼却微微肃容,他清楚地觉察到,有哪里好像不太一样。

“查理,”他的御主走到门口,连语调都判若两人,平稳中略显庄重,“先前没有顾得上告诉你,……睡觉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吗?”青年英灵不急不躁地平声相应,大战在即的微末时间里,他对自家御主仍有百分百的好耐性。

“虽然还不是全部,不过早晚会想起来所有的事吧……”立香抬手准备开门,又停了停,决定把话说完。哪怕接下来要出口的内容荒诞如天方夜谭。

“……你能不能想象得到,我其实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藤丸立香?”

“哦哦?!”这可真是意外的交代,查理曼很配合地睁大了眼,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又似乎是没想到他选在这个节骨眼说出口。

立香屈张着右手手指,视线始终没离开手背上完整的三道圣痕:“你说过,会在午夜回复令咒的人只有我。我本来以为是自己体质特殊,……现在却明白了,这是与这个世界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标志。当它出现的那一刻就在提醒着,我不是『吹雪市的藤丸立香』。可是,我到底来自哪里,到底是『谁』,还没有办法清晰地记起来。”

灵魂仿佛卡在了镜子的分界线上,左边是『他』的记忆,右边是『自己』的知识,暧昧不明地混杂在躯壳里面。尚且还没跨越取回真实记忆的一线,也暂时不将存在的主权交还给吹雪市的藤丸立香——只因他在梦中那样请求过。

再给一点时间,再以现下的他多留片刻,直到完成自己决意完成之事。

“不管怎样,该做的事情还是没有变。”立香拉扯了一下黑色的手套,让它紧密地裹住双手,“选择留在这里,是属于这个我的希望和责任。我会利用所有现在能想起来的,坚持到结束圣杯战争为止。”他打量着查理曼的表情,忽地哭笑不得:“……你好像没有那么吃惊啊,查理?我还担心之后做出奇怪的行动会让你混乱,才把这些告诉你的呢。”

“因为这不是很酷嘛!!”岂止不吃惊,那边厢居然满天星星乱闪地激动起来,“穿越时空去拯救另外一个世界,这样的事也太帅气了吧!!”

“不不才不是拯救世界。”帽子过大难承其重,“我想……我只是希望能够拯救那个『普通的』自己而已。”立香不由得失笑,“最初的我,可能是因缘际会,预见了吹雪市的我在圣杯战争的遭遇,忍不住伸出了援手,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最初的自己又经历了什么,才会介入到如此地步,只为能让那个普通的藤丸立香可以平安度过圣杯战争,并继续未知一切的和平生活。

简直如同,那样子……连自己都可以一并得到救赎一样。

很有人来疯嫌疑的星星眼表情瞬间收住,查理曼上前一步,将立香的手执起。骑士爽朗而率真的眼神,笔直地对上他的视线。

“那么,我就来拯救『你』,立香。”

“有没有记忆,身处哪个世界都无关紧要。你是我唯一认定的Master,我和我的十二勇士,全部的力量都只会托付给你。所以尽管对我下命令,让我为你开辟道路。你想守护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守住!”

“查理……谢谢你。”心口暖意与柔情交织,立香止不住地微笑起来,搭上另一只手,握紧剑士的手甲。他心底仍盘桓着最后一个问题,那是对查理曼为何笃定只有他会回复令咒这一点,以及召唤以来更多蛛丝马迹的,刨根问底的追寻。

——『查理。我们是不是在原本的世界……也曾互相认识?』

可惜现在不是说出口的时机,又或许当真正的记忆被找回,便无需确认。眼下那点浅浅的在意亦可以暂时搁置,反正只要查理还陪同身边,他就别无所求。

“喂,藤丸!你们准备好了吗,该走了!”

男魔术师在下面扯着嗓子喊人。立香连忙答应了一声,检查了一下礼装与穿着,推门而出。他领着查理曼走下楼梯,安德森和他的女从者正等在门口。少年的双眸眨动两下,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无辜又不好意思的,像是考试时无意间瞄见标准答案一样的表情。

“没问题了,安德森先生,还有……”

布伦、希尔德——

“…………Lancer。”

咽下了足以让同盟者闻听后会凝固当场的真名,藤丸立香抿紧嘴唇,压抑住那份隐秘的欣喜。

并非记起,而是知晓。不存在感情,却异常熟悉。关于枪之英灵的全部信息,就和被人们了解的史实同质,作为资料记录于心。但凡入眼,便能识得,一旦认识,即可调取。这是来自彼方的『知识』,从那边的藤丸立香的旅途中沉淀下来的贵重之物。

“精神看上去不错啊,藤丸。”安德森递过几支魔术髓液,觉得眼前的少年斗志昂扬得令他诧异,“我是不会过问发生了什么啦……状态上佳总是好事。”

“是的,安德森先生。”立香将髓液装进礼装口袋,展颜微笑,身旁站着同样意气风发的十二勇士之王。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当然非赢不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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